去美國唸書一年多了的學長,第一次回來,
已經打了好幾次電話給我,問我哪時可以出來見個面,
因為他這次回國的時間很短暫,
不見到面,又要隔個不知多久的時間。
我不知是不是自己原本就這樣,對這樣的事情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,
或者是正值改變期,心裡沒有任何情感,
所以接到電話時的感覺,淡淡的,並沒有馬上想去和學長見面的衝動,
只是想著連著幾天的疲憊,得好好回家補個眠,
於是,早早地下班衝回家,竟史無前例地,連續幾天晚上十一點不到就上床入睡。
我不曾靜下心來想清楚,到底這樣的我,是怎麼了,
也許,我更不想的,就是讓自己想清楚。
禮拜五近中午時,學長打來電話約我中午一起吃個飯,
說他人正好在台北車站附近,再不見面他就要回美國了。
其實為了晚上要吃尾牙大餐,原本想讓中午的胃清閒一點的,
因為那句話,讓我的良心受到小小的譴責,
畢竟從以前在學校,學長就一直非常照顧我這個不是他直屬的學妹,
每個假日節日或重要的日子,都會捎來關心,
我近期內心幽微的情緒轉變,不應影響到我們的友情才對。
匆匆忙忙地奔跑到站前的玫瑰唱片前去找學長,
他遠遠地就看到我了,對著我笑走過來,
走近後,摸摸我的頭說:「好瘦好瘦,怎麼瘦成這樣?身體還好吧?」
我只是用一貫式的微笑回答:「我刻意減的。」
「這樣就不可愛了。」他小小聲地打趣說著。
我假裝沒聽到,眼光左右亂看,等著對街的紅燈快點變綠燈時,他又再說了一遍,
我仍然裝著沒聽到似的不在意,其實我聽得很清楚,
忍著沒說的話是:「我不是為了在別人心裡留下可愛的形象而存在的,我也有『我』這個意識體想要成為的樣子喔。」
然後在買飲料時,等號碼牌時他又看著我說:「妳真的變了。」
我想他是指我的外表,我淡淡地回:「嗯,變很多喔,徹頭徹尾地改變了。」然後補上一個淡淡的笑。
「為什麼改變?」
「沒有為什麼,想改變就改變。」我眼神不帶任何情緒地看著他說。
他似乎有點被我冷漠的態度嚇到了,認識這麼多年,
我在他心裡一直是個小小的學妹,個子小小,可可愛愛的,愛笑又很讓人心疼的樣子吧
怎麼變成這樣一副身穿盔甲,隨時備戰的武士呢?
我低下頭,補了一句:「我想,過去的那個我,一直很不快樂,所以試試換個方式過生活。」
「為什麼要這麼悲觀的想法?」他眼裡似乎很心疼的樣子。
「這不是悲觀,而是事實。」我用非常堅定的語氣和眼神看著他。
吃午餐的時候,我們一直胡亂找話題聊著一些系上的人的近況,
他們那屆的學長學姊現在如何如何、以及我們這屆同學現在如何如何之類的話題,
然後,突然地,學長就冒一句話:「妳剛才對我說話好兇,把我嚇到了。」
「哪時?」我才嚇到,我什麼時候兇了?
「妳說『要改變就改變啊』那時。」
「喔。」我喝了口剛才買的荷葉仙楂茶,抬起頭往電視的方向看,卻沒真的看螢幕上的內容。「也許,你們還沒遭遇過人生中的重大挫折吧。當遇到的時候,自然就知道為什麼改變了。」
「也許吧。」他嘆著氣。「妳的改變是因為那男的嗎?」
太久沒人敢在我面前提起那個人,我呆了一下,夾著菜的筷子突然停在半空中,「算是,不過,他也只能算是個導火線。」
這些年來遇到的人形形色色,不知為什麼,我最後選擇的人總是錯的人,
我曾認真的想過,也許錯的是我,
我這種個性,似乎並不適合生存在現今這樣的時代裡。
「其實,不用急喔,像我也是好幾年沒交女朋友……」學長用好言好語的口氣說著話。
「等等,」我打斷他,「我沒有提起這個話題喔,我一點都沒有著急這種事。」
「我知道啦,我是說感情的事,不用急呀...」
「我沒有急呀,」我又把他的話打斷,「所以,不用用教導我應該如何的口氣對我說這些喔。」
我一說完,又從他眼裡看到一陣錯愕,
我是不是真的說了什麼很殘忍的話?還是因為太冷淡的態度讓他傷心了?
臨道別前,我對學長說:「我現在最大的困擾就是沒辦法繼續瘦下去,隨時有變胖的可能都是我的惡夢。」
其實我這麼說所想表達的意思是「別擔心我,現在沒有任何人傷害得了我」,不知他聽懂了沒……
事後想起學長的眼神,我還是有點歉意,
很抱歉他心裡那個天真可愛的學妹不見了,
很抱歉現在只剩下一個這麼冷漠自私的我...
- Jan 17 Mon 2005 15:24
和學長的對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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